我正在在杭州車站等著開往蘇州的高鐵,端午節連假昨日方結束,車站裡依然是驚人的人潮。昏暗的候車室,許多人和我一樣的低頭族,自顧自地和行動裝置對話著。在杭州這三天,我徒步繞了西湖一周,逛遍了鬧區的街道。說得話很少,與許多人打了照面,依然不能確定我所見聞的人事風情是杭州獨特或者僅是大陸普遍,只知道我所經歷的確實是千古西湖。
從桐鄉到杭州約30分鐘高鐵車程,我在車上還來不及瞭解地圖便已抵達。一下車未出站就迷了路,我問詢問台地鐵站如何走,不是決定搭地鐵,只是讓自己有方向。接到地鐵站我在電子售票機前隨便點按一站投幣,票卡出來了,我還是不知道到該去哪。拿著訂房網寄給我的住宿憑證,酒店的地址用英語拼音寫著,正確讀法我也不確定。車站裡有個穿著自願服務背心面帶笑容的年輕女孩,我拿著地址問她確認讀音,她也不知怎麼到,但至少我可以說出酒店地址了,於是收起地鐵票卡,我到出租車招呼站搭上車。
司機說他也沒聽過這路名,要我撥電話問酒店怎麼到。其實我之前試過撥電話給酒店,發現無法撥出,我對司機坦白說,他乾脆地撥了我給他的號碼問了位置。到了酒店櫃檯,我給了住宿憑證,他們卻說未收到訂房網發出的通知,原先我訂的房型已租出,只好直接幫我升等。我便住進兩面帷幕玻璃的房間,其中一面恰好對著西湖。這是我與西湖的第一面,卻在明亮通透房裡的傍晚睡倒直到夜深起來買宵夜,邊吃邊看央視社會法律的節目「法律講壇」文史篇,這系列講曹操,實在蠻精彩,令我回想到數年前到北京閒晃,每晚收看百家講壇時的驚艷之情。
大窗遮不住天光,我醒來時已經整室明亮。讀了旅遊指南心中對於行程依然沒有定見,只決定從腳下開始發現所在。往西湖走去的路上已經遇見許多旅客,越近湖畔越甚,這天是端午節,大陸三天連假的最後一日,環西湖的人潮好像襯裙邊的蕾絲,一條條顏色繽紛的細帶子。走入人群,各樣口音的人吆喝著,聽見乘船、遊湖等詞彙時,我就近票亭隨意買票不管目的地上船。
六月的杭州天不青,西湖上彷彿罩著薄紗,看得見湖心仍望不透對岸,雷峰塔不是太高卻也似乎飄渺。湖面上手搖船零星,又散落又流動,看起來很慢但很快地便與之相錯。湖光映著山色,山色在漣漪中閃動,西湖雖大卻十分平靜,所有波動很快地被遮掩於無形。船在三潭印月處停靠,是西湖名為小瀛洲的小島,「湖中有島,島中有湖」,有小橋流水,有亭臺樓閣,不意外接著的杭州遊歷將一再見識這樣的娟秀,不急著訝異,不急著歡欣。
繞了小島一圈後,又到了乘船點,拿出剛才買的船票才看了內容,原來沿著湖畔有幾處乘船渡口,在遊完小瀛洲後,可在島上再選一個湖畔的渡口抵達,我又隨意選了一處搭乘,下船處靠近斷橋殘雪,我便沿著白堤、蘇堤,接著湖濱繞了西湖幾乎一圈,幾乎一天。搭船在湖上望著白堤和蘇堤一開始以為那裡就是湖岸,直到走在其上,看著兩面都是湖水才恍然,堤上左右兩列站了楊柳,搖曳時我明白了何謂「吹面不寒楊柳風」。六月的西湖依然是春天,我唯一攜帶的薄外套幾天來沒脫過,只有在離開一個地方打包行李時,帶著的短褲、遮陽帽提醒我台灣時值盛夏。
蘇堤算是偉大的工程吧,因為我僅靠步行不得不這麼想,回想起來就是走了很久、走得很累。想搭隨手招的高爾夫球交通車卻每台都滿客,逼得我真走到岸邊時決定繼續繞完西湖以表示絕決。這段走得遠也算不得什麼,畢竟如此氣長而且美麗的人工景致千百回難得一見。
走到岸邊後又隨便餐廳隨便點兩道菜隨便餬口,一個人點菜本來就難,只想用食物換點體力,繼續繞西湖。然後我上了雷峰塔。雷峰塔早已不是古蹟,整座新塔覆蓋著頹圯的舊塔取代雷峰夕照。還可以搭電梯上塔尖,塔尖暸望西湖,依然霧濛濛,不知道西湖上是否有萬里無雲的時候?
下了塔,繼續沿著湖畔走,就這樣一天傍着西湖而行。向晚時遊客明顯減少,彷彿有些當地人開始出現在湖濱,慢跑、散步着。靠近街區時,喇叭聲此起彼落,清痰聲亦是,我開始交慮,害怕太靠近人群。是甚麼原因讓他們這麼沒耐性地急著侵犯他人以捍衛自己的便利?是甚麼原因讓他們隨意咳個一聲便可吐出一灘廢物?我知道,但也很厭惡。走回酒店時,天色未暗,但雙腿已經發沉,沉到不願意再使力了。
又一個在杭州的天亮,我走過南宋御街,穿過鼓樓,進入胡雪岩故居。然後拉著行李往杭州車站買了往蘇州高鐵的一等座,正在候車。對了,那張杭州的地鐵票還在包包裡,走了這麼多路卻不知道究竟在那裡搭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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