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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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孤獨通過

中午坐在北醫對面星巴克的靠窗座位,看窗外人潮穿梭,等候下午門診。

上午健檢時,在超音波項目,我對醫檢師說自己胸部有硬塊,她請我指出位置,接著來回掃描,我坐起後也看了超音波影像,醫檢師說,或許不用等健檢報告後才去門診,依目前的影樣看來,報告結果會顯示異常。所有檢查完成後,到急診室對面的穆記牛肉麵午餐時,想著接下來幾天要去哪家醫院掛號檢查呢?

我的印象中,到某醫院掛某醫師的診茲事體大,沒有費一番功夫調查和排隊似乎不容易。還不知道到哪掛號,不知道要找哪位醫師時,我已在手機上預約了當天下午北醫乳房外科還能掛號的診,而且還是一號。我想,只是要確認自己是否生病了,這樣應該可以吧。

喝完咖啡,緩緩走回北醫,找到乳房醫學中心,在候診室沒等太久就是我了。由於上午在健檢中心的影像沒這麼快送到,也需要再做一次超音波,再次回到診間看影像報告時,醫師說從觸診和影像看來不太樂觀,要再安排穿刺手術和乳房攝影確認。

這天是2013年1月10日,我有病識感第一天,心情平靜。接下來連二日,又到醫院分別做了乳房攝影和穿刺手術。

1月19日回門診看病理報告,有雅方陪伴,但我說一個人進診間沒問題。我在診間和這位醫師再次見面,她說,從病理報告確定是惡性腫瘤,接著又說了一些和報告相關的診斷,那時的我聽不太懂,腦海中浮現大大小小的跑馬燈都是同一句話「惡性腫瘤就是癌症」,醫師繼續說著我不太懂的話,請我稍等暫時不要離開醫院,要安排個案管理師和我聊一聊。我忽然想起自己病人的身份,終於提問:「如果開始治療,療程會多久,要經歷哪些事?」

「每個人的情況不同,而且目前還要做完一些檢查才能確認妳的狀況。」

「好的,我沒問題了,我還不知要問什麼問題。」我離開診間,護理師提醒我暫時不要離開醫院,等候個案管理師。那時,我也不知道我正在等候誰。

回到候診室座位,我對雅方說:「確定是惡性腫瘤,醫師請我先不要離開,要安排後續的檢查,以及要等一個人。」「妳還好嗎?」「我不知道會不會反撲的情緒,但目前還好。」如今回想那天,雅方所受到的心理衝擊或許比我還大,或許我從摸到自己的腫瘤時,從有刻意地健檢時,便已逐步鋪墊,逐步接受。

等到個案管理師後,她帶我們到她的辦公室,非常熱情且溫柔地向我們解釋我的處境和即將面對的治療以及如何確認商業保險等,對一個罹癌菜鳥來說,資訊量實在太大了,還好雅方在一旁非常認真地抄筆記,北醫的個案管理師所提供的資訊在我後續的歷程確實很受用。

「如果妳覺得難過,不要太壓抑,如果想哭就哭。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都可以問我。」個案管理師說。

「我目前不想哭,也不會特別難過,還是通常會隔幾天才會反映出悲傷呢?」

「我目前的問題是,為什麼很多人化療期間不戴假髮,要戴頭巾呢?假髮不是比較好看嗎?」

「還有,治療期間我能去游泳嗎?」確診那日,我不悲傷,只為了生活型態要因為疾病而暫時改變有點焦慮,尤其是我才剛愛上的游泳。

「妳如果想繼續運動當然很好呀,不要因為生病改變太多事,治療很快就會過去了!」個案管理師繼續溫柔有耐心地安撫我其實不難過的心,暫時不能游泳因為她的溫暖沒那麼遺憾了。

那天離開醫院,依然去穆記吃牛肉麵。

然後雅方告知了幾位教會的長輩和朋友,午後,在教會,冷靜理性地聽我說自己的情況,為我禱告。

那天起,我的心上放了一件事,似乎很大,又似乎不沈。

我正孤獨通過自己行星上的曠野,在陣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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